浅葱

你留下的世界（21）

把存稿发完了……然而后文还没来得及写，绝望……


21.

在机场的大厅，前来接机的马龙耐心等待着，只不过身边被他强行拖来的马泷则是一脸不情愿，神情悲愤的就好像连输了五场的队内比赛。他拼命地虐待着手里简陋的接机牌，薄薄的纸边缘已经皱皱巴巴，看上去更加寒碜了。

“别板着脸，会吓着别人的。”马龙拍拍自家徒弟的肩膀：“你要相信我的判断，这个搭档不会拖你后腿的。”

“还是说，其实……”马龙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开起玩笑：“你是在害羞。我们的小泷也长大了，看见小女生都会不好意思啦。”

少年瞬间被踩到痛处：“教练，你瞎说什么啊！！！”

一时没有控制住的音量惹得路人纷纷侧目。脸皮薄的少年涨红着脸，只好将纸牌举起挡住自己的脸。

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表情转换成之前波澜不惊的冰山脸，就看见一个小巧的女生冲到自己眼前。

“初次见面，我是坂口叶月，叫我叶月就可以了，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关照。”

即使背着巨大的双肩包，叶月该有的礼仪还是没有忘记，标准的深鞠躬让马龙都担心她包里的东西会不会倒出来。

流利的中文并不是马龙所熟悉的东北腔，字正腔圆倒有一点京腔京韵的味道。只是叶月抬头时的笑脸还是让他恍惚之间有见到故人的错觉。

十三四岁的年纪，本该是天真烂漫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时候，可叶月的身上却混合着大人般成熟稳重的气质。不是会让人讨厌的那种世故圆滑的“小大人”作派，而是一种纯粹坦荡的坚持，就好像是“我想往前走，那不断往前走就好了”这样自然。

爱漂亮的她将长长的头发用繁复手法扎起并绑上好看的蝴蝶结，看上去既干净利落又甜美可爱。小小的脸就好像是上釉极好的瓷片，带着可以划破手指的锐利棱角。一双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般又黑又亮，透着不服输的倔强，可是笑起来弯成月牙的样子又还只是个孩子。

“叶月啊，你好，我是马龙。作为中方的教练，具体的训练计划等会儿我会和你的教练一起商量再做决定的，我相信你和小泷磨合一段时间之后，一定可以配合得很好。另外，希望你在中国的这段日子可以过得习惯。”

叶月乖巧地点点头，空气瞬间又安静下来。马龙推了推身边沉默不语的少年，示意他向面前的搭档好好介绍一下自己。

“马泷。”伸出手的少年，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，看上去冷淡疏离。

“希望我们搭档愉快。”叶月毫不在意地握住面前的手：“另外……”

“请不要小看我。”

青春期的孩子还真是难相处啊。马龙在心里不断祈祷着：“千万别给我搞事情。”

很不幸，马龙的预感还是成真了。当小队员急匆匆跑到马龙的办公室，上气不接下气地只挤出一句：“他们打起来了。”马龙想起肖指导那蹭光瓦亮的脑袋，只觉得自己头上也要开始不富裕起来了。

赶忙跑到训练场的马龙没有看到预想中两个滚在一起打架的人，这两个人反倒在球桌上练习对拉，看上去十分和谐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啊？”

小队员吞吞吐吐半天，才小声说出原委：“小泷他自己热身，叶月就和我们男队一起训练。也不知道休息的时候小泷和她说了什么，结果这两个人就非要对练。我们拦不住，怕出什么事，就把教练你叫来了。”

场上的叶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被虐得很惨，几乎就是单方面被吊打。

男队和女队的训练强度终究是不一样的，就算训练时队员们对叶月有意放水，这体力消耗也不会少。而且以她的年纪，和一队男队员的对练本就十分吃力，更何况现在是和毫不客气的马泷。

马泷根本没有耍技用劲，就完全控制着场上的主动权，用各种刁钻的球路让叶月绕着场地到处跑，叶月的体力逐渐开始透支了。

她的刘海全部被汗水浸透，黏在白色的吸汗头巾上，汗珠从侧脸划过滴进脖子后消失不见，脸也泛起不自然的绯红。原本还能灵活变换的步法也变得沉重起来。因为剧烈运动开始有些喘，但是她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继续接着马泷打过来的球。一旦没有接住球，她都不会停下来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球，而是直接从旁边的球筐里直接再拿一个，满满一筐的球只剩下零星几个。

“他们已经这样好久了，叶月根本不听劝。再下去会不会出事啊？”

又一个球，不过没接住球的是马泷，他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球。

“我输了。”

听到这句话的叶月一下子倒在地上，左手还紧紧抓着拍子，右手遮住眼睛努力地调整着呼吸。

巨大的阴影落下，马泷走到她的身边伸出了手：“起来吧。”

像是无视掉眼前的手，叶月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，运动衫的背后已经是一整片深色。

“你们这是训练好了？”马龙绕过满地的乒乓球走到他们身边：“有什么训练心得吗？”

“马泷，你给我说说看。”

被点名的马泷脸不可察觉地变了色，身体也有些僵硬。

“教练……”

“我从马泷身上学到了很多，也知道自己很多不足的地方有待提高。”

抢在马泷之前回答问题的叶月一脸真诚。

“这样啊，看来你们现在也很默契嘛。”马龙也不想点穿他们，他刻意地顿了口气，看见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也知道害怕的样子，心里平衡不少：“从明天开始，你们和其他队员练双打，要是输了……”

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球放到马泷手里，这些年教练做下来，至少威逼利诱什么的他还是学了七七八八的，吓唬吓唬人也还是可以的。

“输了的人要打扫整个训练场。”

慈祥微笑的马龙，比腊月的寒风更加恐怖：“输给女队友也没什么，不过，今天的训练场就辛苦你了。”

那时的马龙并不知道，很快，他就会再一次遇见她。

生活是个爱捉弄人的混蛋，它无比擅长让人经受离别。那些不想分别的人们，连带着那些想要说却没机会说出口的话以及那句不舍的“再见”，全部变成往事尘封的灰烬。

可它又喜欢看那些戏剧性的故事，于是，毫无防备，不管是想见的还是不想见的，人们总是会重逢。